民乐,生于土地,长于民间,有着人的七情六欲和血性方刚,总有种让人流泪的魔力。
在过去,民乐总是带着“土”和“俗”的标签。而如今,它们却一跃成为了网红。
民乐也有劲儿,民乐正当红。
民乐火了,还要从唢呐说起。
一曲唢呐,吹燃了大家对民乐的热情。
唢呐,有人说它是“乐界流氓”,能以洪亮(刺耳)的声音,完美压制其他乐器。唢呐一响,直穿云霄,甚至能把灵魂从体内震出来。有道是,“国乐慷慨齐鸣奏,一声唢呐陈独秀。”
一直以来,唢呐都被视为民间红白喜事时候才会用的乐器。太土,难登大雅之堂。但随着近年来俗文化的流行,唢呐再次出现在大众眼前。
有网友用唢呐改编和吹奏了流行曲目,如动漫《名侦探柯南》和《火影忍者》的主题曲等,登上了热搜。一时间唢呐大火,变得既民间,又流行。
提起唢呐,大家评论是这样的:
初听不知曲中意,再闻已是棺中人。
唯一一个能从出生用到头七的乐器。
唢呐:我不管,我才是乐团指挥
虽然现在唢呐被人调侃着接受着,但在它大火之前,同所有传统民间文化一样,遭遇了濒临遗失的困境。
七十二岁的导演吴天明,曾用一个多月的时间闭关,一边流泪一边修改剧本,拍下的遗作《百鸟朝凤》,就讲述了以唢呐为代表的传统民间艺术在全球化的冲击下,逐渐消逝的故事。
《百鸟朝凤》于2016年上映,在制片人下跪求票房的新闻报道后,引起人们对该影片,及传统民乐的反思和关注。当时有人惋惜遗憾,也有人称俗气如唢呐,消逝也有其道理。
但人们没想到的是,今天的唢呐,却以“乐界流氓”的形象再次受到年轻人的关注。
说唢呐是“乐界流氓”,其实只是大家的调侃。真正的唢呐,它可悲可喜可柔亦可燃。
《好汉歌》里的唢呐,是江湖义气;《小刀会序曲》里的唢呐,是顽强不屈;《男儿当自强》里的唢呐,是铮铮铁骨;而《还珠格格》中《齿轮》里的唢呐,亦有一份缠绵柔情。
作家王安忆称唢呐是“人延长了的喉舌”,简朴而直接地道出了人的百种情绪。唢呐属于旷野,充满了活气儿,是饱经风霜者的对天放歌,有着人反抗命运的悲壮之情。
这不仅是唢呐的力量,也是民乐的力量。
在唢呐火了的同时,传统民族乐器也正在褪去它们“土”和“俗”的大众印象,成为新音乐的组成。
唢呐的命运转折,也代表了传统民乐的境遇。
面对人们对民乐的忽视,和《百鸟朝凤》所表达的民乐留存的岌岌可危,一小部分还在坚守的人站了出来。
精通唢呐的管乐演奏家郭雅志,既看见了唢呐高昂激情的一面,也认识到其“转调”的困难。于是他借鉴了圆号转调的方法,设计了唢呐的“活芯”,让唢呐在乐队的演奏中更加自如。
后来郭雅志带领乐团,在美国世贸大厦奏响了民族名曲《百鸟朝凤》,希望能将民乐的力量展现给全世界。
与此同时,被称为“国乐四大天王”之一的方锦龙通过参加综艺节目的方式,向观众展现了民族乐器的魅力。
方锦龙精于五弦琵琶演奏,同时能弹奏近百种乐器。他参加了《国乐大典》和《天天向上》等节目,用一个琵琶模仿18种乐器,甚至用一片树叶和西洋乐器斗法。
除此之外,其他民乐大师也纷纷“出山”。
2019年的湖南春晚上,四位国乐大师方锦龙、王中山、高韶青、郭雅志,和大张伟联合演奏了一曲《哪吒闹》,是流行与传统的碰撞和对话。
在《国家宝藏》节目上,由关大洲编写的《九州同》,汇萨塔尔、笛子、古筝和唢呐四种乐器一体,用民乐传递了“死去元知万事空, 但悲不见九州同”的那份荡气回肠。
新与旧、流行与传统融汇一起,是正当红的民乐。在年轻人的阵地b站上,可以看见二胡和唢呐合奏的《刀剑如梦》,可以看见用唢呐吹奏的美剧《权力的游戏》主题曲,也可以看见民乐乐团合奏的网络流行曲《学猫叫》,甚至还有电音版的《葫芦娃》和《白龙马》。
大家甚至兴致勃勃地总结出了民乐F4,有道是“千年琵琶万年筝,一把二胡拉一生,唢呐一响全剧终。”
新民乐没有界限,它横贯古与今,雅与俗,能嫁接任何风格。
但也正是这样的不拘一格,反让民乐正当红。
随着文化意识的提高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,传统应该如何生存。
或许有两部和民乐有关的电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:《尺八:一生一世》和《闪光少女》。
尺八源于中国,在南宋时期传至日本,后成为日本传统乐器的代表。但在中国,尺八却日渐式微。20世纪末期,随着中日民间的文化交流活动的增加,尺八重新回到中国人的视野。
导演聿馨拍摄的纪录片《尺八:一生一世》,以探索和记录的方式,追寻了尺八在中日和当下的发展情况。
其中有一幕是站在日本乐者小凑昭尚站在长城上吹奏尺八,他说“长城在我看来很温柔,可能是因为它有守护的人吧。”
“守护”两个字,道出了传统生存的一种方式。既然是传统,必有其历史的部分,唯有以尊重的态度和匠人一般的执着,才能让传统中深远而严肃的一面保存下来。
但若只是“守护”,传统便如同博物馆玻璃罩后面的展品,同生活相隔。传统若要传承,必要创新。
电影《闪光少女》中的民乐乐队和西洋乐队斗法,和用民乐演奏的《权御天下》的两段视频在网上引起热议。电影中数名身着二次元服装的年轻人,用他们的方式表达了对民族乐器,和传统文化的热爱和理解。
也许有些创新的方式是突兀的、古怪的,但若能给予创新足够的包容和理解,让其自由发展,即便是再不入流的创新,也会回报给我们以惊喜。
b站上有一个用古筝弹奏日本电子乐《千本樱》的视频,从2014发布至今播放量已经高达2794万,近14万条评论,被称为“镇站之宝”。
演奏者墨韵在文章中这样写道:
(希望)让人们看到“传统民乐原来不止可以这样”,也只有如此,才能真正让民乐有更加广阔的流行与发展空间。
我希望不同的听众能在曲子里找到各自的感动,在音乐响起的那几分钟内,他们可以暂时告别繁琐的日常,畅想一会儿属于自己的诗和远方。
没有哪种艺术形式一定是低俗不堪的,最重要的是看我们如何运用它。
如果静心倾听,便会发现民乐也有一种力量,那便是生生长流的,生命的力量。
编辑丨末宴